每当回想起20世纪90年代在英国南部港口南安普敦度过的童年,再对比现在这光景,38岁的萨特维尔·考尔就很窝火。
她说:“我小时候住在城市贫民区,是吃免费校餐长大的,很多事情都靠当地的青少年活动中心,”但伦敦的保守党政府12年来采取一系列财政紧缩措施之后,现在我侄子侄女的学校再也负担不起这些活动了,那所青少年中心由当地慈善机构运营,同样也运行得捉襟见肘。”
作为工党领导的南安普敦市议会的负责人,考尔不仅目睹她的社区受到支出紧缩影响,现在她还要亲自做出减支决策。
为了弥补2.25亿英镑的预算缺口,2023-24年,市议会必须每周节约近100万英镑(约合人民币850万元),而此时又正值通胀飙升、服务需求不断增加。考尔称之为“极致财政紧缩”,遇到困难的不仅仅是反对党工党领导的地区。附近两个保守党领导的郡议会也警告说,它们恐怕会破产,因为“未来几年的预算赤字将达到前所未有的高位”。
实际上,英国的公共服务已经是一塌糊涂。
2021年的政府报告显示,近年来英国学校待进行的修理工作需要大约110亿英镑,积压的紧急道路施工计划估计需要130亿英镑,而医院需要100亿英镑资金。
但来自南安普敦的新任首相里希·苏纳克领导的保守党政府11月17日公布预算计划,将通过新的增税减支措施来填补550亿英镑的财政缺口,这意味着财政紧缩又来了。
批评人士称,现在政府支出已经是减无可减了。
全国范围内,社会保障融资已经被压缩,而社会工作者所依赖的更广泛预防性社区服务也受到限制,10月份通胀率触及11.1%高位,再加上央行升息,已经引发了数不清的劳工行动。火车司机、护士、教师、邮政工人、律师、公务员等等,都在罢工或威胁要进行罢工。
尽管医疗和教育受到的预算紧缩冲击没那么严重,但医院和学校试图弥补其他领域减支造成的缺口,而且通胀上升导致实际融资减少,因此服务水平可能进一步下降。
英国智库Institute for Government的项目主管尼克·戴维斯表示:“对英国的公共服务来说,这是失去的十年。”
2010年英国大选时,选民知道无论哪个党派获胜,他们都将面临前保守党领袖大卫·卡梅伦所说的“财政紧缩时代”。
在金融危机及随后银行业救助的打击之下,当时的工党政府不得不承诺节省相当于国内生产总值(GDP) 4.7%的开支。保守党获胜后,卡梅伦的联合政府延续了这种做法。到2018年财政紧缩结束时,整体财政整顿规模达到GDP的8.8%。公共部门薪资、工作年龄人口福利和公共服务都持续缩减,规模是前所未有的,最贫困人口受到的冲击最为沉重。
Institute for Government发现,从2010年到2020年新冠疫情暴发时,非紧急外科手术积压量日益增长,而警察数量减少了17%,某些地区的社区中心和图书馆支出被砍掉了一半,监狱工作人员受到的攻击增加,法官队伍也收缩了。越来越多的慈善机构和志愿者介入,填补过去本来由政府提供的服务。2007年伊丽莎·雷贝罗在南部的克罗伊登伦敦自治市创立了名为“要生命不要动刀”的慈善组织,专注于避免持刀犯罪。但青年关怀服务减少,她不得不扩大这个组织的关注范围。“我们只能培训员工,让他们学习心理健康急救、了解性暴力等等,因为无论是否涉及持刀犯罪,都有很多孩子需要帮助,我们面临的服务压力显著增大。”
图注:慈善机构和志愿者开始填补本应由政府提供的公共服务 来源:Bloomberg
医疗领域的情况也类似,保障医疗预算并不能充分反映医疗服务被侵蚀的情况。
医疗类智库Nuffield Trust的政策分析师马克·达扬表示,地方议会削减社会预算已经导致医院拥挤不堪,因为患者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就算不需要仍长时间留在医院。“这占用了很大空间,也占用了很多护理人员,”他说,“但他们实际上并不需要住院。”
在预算计划公布前,苏纳克面临两难处境:既要解释开展新一轮财政紧缩的必要性,又要避免指责保守党过去12年的做法。归咎于俄乌冲突吧,也不能太过分。但在前首相利兹·特拉斯短暂任期内引起的混乱过后,债券收益率上升可能导致偿债成本提高,苏纳克的首要任务是恢复财政信誉,这意味着要进一步削减公共服务。
英国活动人士认为,财政资金减少会使最脆弱的人群被忽视。
进一步减支会给医疗、学校、慈善机构和志愿者带来更大压力,这几乎不可避免。
南安普敦市议会负责健康、成年人和休闲事务的官员洛娜·菲尔克表示:“当地政府已经展示出厉行节约的本领,但现在也没剩下什么能够进一步压缩的支出了。”
总之,英国学校需要110亿英镑维护资金,积压的紧急道路施工计划估计需要130亿英镑,而现在社区还打算进一步压缩开支,那些最依赖公共服务的往往经济上也最脆弱的人群将受到更大影响,英国的经济从根基上已经开始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