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总统埃马纽埃尔·马克龙现在大可宣称,为了实现他的愿景,即建立一个就业机会丰富、对投资和商业有吸引力的开放经济,他将带领法国完成长达10年转型的计划取得了重大进展。
他的努力吸引了来自英国、饱受脱欧影响的银行家,他们帮助创建了数十家价值数十亿美元的科技初创企业,甚至促进了法国长期低迷的制造业就业出现了一定程度的上升。
但这位自拿破仑以来最年轻的法国领导人面临引发经济瘫痪的社会动荡的风险。
因为他陷入了一场关于改革拼图上最后一块的斗争:延长法国人的工作年限,推迟退休时间。
马克龙坚持将领取政府养老金的最低年龄从62岁提高到65岁,在哪怕是一些没有那么激进的工会当中也引发了愤怒,所有主要的工人和学生团体都放话出来,要在新的一年联合起来举行大规模抗议和罢工。
这场冲突正在成为马克龙总统任期内一直存在的紧张关系的最大爆发,一方是训练有素的技术官僚和前投资银行家,他们推动了主流经济学家长期以来倡导的政策变革。
另一方是来自陷入挣扎的中产阶级和工薪阶层的批评者,他们在2018年开始的黄马甲运动中大获全胜,当时马克龙提高了汽油税,同时削减了富人税和企业税。
在高强度、低收入的工作中再增加三年时间,看起来像是对他们福祉的又一次侵犯,加上自上世纪80年代初以来最严重的通胀飙升,许多人已在遭受生活成本危机。
2022年11月28日,传统上较为温和的法国工人民主联合会的领导人洛朗·伯杰在法国电台RTL上说:
“根本问题是,法国政府是否真的想让国家陷入困境,进行一项对最不富裕的工人来说非常不公平的改革。”
马克龙已经尝到了干预人们退休所带来的政治痛苦。
2019年他提出一项改革计划,在不改变最低退休年龄的情况下削减法国针对特定部门的养老金体系的数量,结果导致法国出现历史上持续时间最长的交通罢工。新冠疫情开始后,马克龙推迟了这项计划,后来又放弃。
在将当前的改革计划作为2022年竞选活动的关键纲领后,他在与民族主义领导人玛丽娜·勒庞的第二场竞争中以微弱优势获胜,勒庞曾承诺让法国工人提前退休,马克龙随后成为25年来第一位未能在国民议会赢得绝对多数席位的总统。
人们对推迟最低退休年龄的愤怒非常强烈,因为这将对那些来自较贫穷的社会经济背景、很早就开始工作的人造成不相称的惩罚。
对于那些受教育程度较高、职业生涯开始得较晚、通常收入较高、退休年龄也较大的人来说,这一政策几乎不会对他们带来什么改变。一个冲突较少的选择(可能会与改变最低年龄的做法相结合)是延长全额养老金的缴费期限。
有理由对法国的强制性现收现付养老金制度进行改革,即向工人征收的费用用于支付退休人员的工资。虽然这种安排在许多欧洲国家都很成熟,但当失业率上升和人口老龄化时,其财政可持续性变得很脆弱。
据法国养老金咨询委员会的计算,在未来十年,法国养老金体系将出现相当于年度经济产出0.5%至0.8%的赤字,政府必须弥补这一缺口。法国在养老金上投入的资源比大多数国家都多:养老金和遗属福利几乎占公共支出的四分之一,相当于国内生产总值的14%左右。
由于许多劳动者在领取养老金的年龄之前就退出了劳动力市场,法国的养老金体系面临着财政压力,这就意味着在欧盟国家中,法国人支付养老金的时间是最短的,而领取养老金的时间却是最长的。
这种不对称是上世纪80年代的遗留问题,当时欧洲各国政府取消退休年龄限制和其他退出劳动力市场的激励措施,鼓励人们提早退休,认为这会为更年轻的劳动者提供就业机会。当这些政策未能产生效果时,许多国家都做出了仓促的180度大转弯,但法国坚持的时间要长得多。巴黎公共政策研究所所长安托万·博齐奥(Antoine Bozio)表示,在处于退休年龄的人口当中,几乎一半已经处于失业状态了。他说:“如果不考虑30年来旨在降低老年劳动者就业率的政策,就不能解释法国的情况,”他说,“与其他国家的差距还没有缩小。”
最近的历史表明,马克龙可以通过提高退休年龄来实现其提高劳动参与率的目标。
根据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汇编的数据,法国从2011年开始将最低退休年龄从60岁逐步提高到62岁后,55至59岁的人口当中,就业率从调整之前的约60%上升到2021年的逾75%。60至64岁的人口当中该比例翻了一番,达到35.5%。
而工会认为,接近职业生涯末期的劳动者就业率低的问题,可以通过其他政策来解决,例如专门的培训计划,以及鼓励企业留住老龄人口的措施。
曾在养老金问题上为马克龙提供建议的博齐奥表示:
“马克龙总统本可以采取一种不那么有争议的方式,尽管这样做无助于提升他作为经济改革者的声誉,每个人都想尝试击败工会和街头抗议,这样他们就可以吹嘘自己有能力推进最艰难、最具争议的改革,但这样做风险巨大。”
总之,马克龙希望将退休年龄从62岁提高到65岁,以释放政府资源,让更多老年人留在劳动力大军,但工会表示这项改革对于那些较贫穷的、很早就开始工作的人来说并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