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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减禁不了家教,补习班进入教培黑市,学费更贵
 鲁克    本文来自 《第六声》 Sixthtone.com
2022年07月27日 0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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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夏天,明宇比以前更忙了。和北京的许多孩子一样,这个12岁的孩子的假期安排充满了额外的学术培训:一门英语语言课程、两门数学培训课程、一个物理夏令营,以及另外三个辅导中心的课程。

唯一不同的是,今年所有这些课程都是非法的。

中国的“双减”改革已经满一年了,如此大规模双减,初衷是为了给学生减负,给中国的教育竞争降温。政府短时间内禁止了「过多的家庭作业」、周末和节假日的学习课程以及各种形式的私人辅导。

政策施行后摧毁了庞大的家教行业——此前估计价值2万亿元(约合3100亿美元)——导致教培行业大规模裁员和财务损失。政府希望通过这样做,可以减轻孩子的压力,促进社会平等。

但事实并非如此。

《第六声》(SixthTone)的一项调查发现,禁令之后,中国却出现了一个大型的教培黑市。其结果是:一个兴旺的地下学习中心网络,服务于富裕、人脉广泛的家庭的孩子。

明宇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他的父母都在北京的金融行业工作,尽管有禁令,他们还是设法让他继续上各种私人课程。他们决心尽一切努力帮助他在首都竞争激烈的教育体系中竞争。

明宇的母亲陶说:“如果你想找资源,总有办法找到。”

           出于隐私考虑,她在接受《第六声》采访时使用了化名。

许多其他中国家庭也在做同样的事情。《第六声》采访了北京和上海的十多名家长,他们表示,他们把孩子送到学习班上课,违反了“双减”规定。

其他人则表示,他们想让孩子参加私人辅导班,但没有地下培训中心的联系方式。此外,一些家长表示,他们的孩子因此在学业上落后了。

这种黑市的存在有可能严重破坏“双减”政策。但研究中国教育体系的纽约大学(New York University)副教授Hua-Yu Sebastian Cherng说,中国和之前的许多国家一样,可能很难消除课外补习。

“当你制定一项主要影响中上层家庭的法律时,他们会找到绕过法律的方法,”Cherng说。“这些家庭拥有最多的资源,也最了解如何在中国做事。”


教培业转向地下

对中国监管部门来说,监管补习禁令已经变成了一场没完没了的打地鼠游戏。在2021年7月宣布“双减”政策后,官员们下令数千家辅导公司转型为非营利组织或停止运营。但许多供应商抵制这项禁令。

在中国,补习班的课程一般只允许非营利组织收取每30分钟20元的费用,而过去私营企业的收费在100元左右,有时甚至远高于这个数字。中心只能通过同时向数百名儿童提供在线辅导课程来实现收支平衡。

因此,大量的课外辅导公司在秘密进行课外辅导。2022年第二季度,中国教育部对全国14万家辅导机构进行了调查。他们发现,有近3000人提供非法补习班。卫生部还关闭了464个中心,这些中心在声称关闭业务后仍在运营。

家长对私立学校的需求仍然相对较高,他们经常对学校和资金紧张的非营利组织提供的教育质量感到不满。《中国青年报》6月份的一项调查显示,62%的家长表示,学校需要提高标准。

在陶的例子中,逃避禁令是很简单的:她送明宇和他的兄弟去的大多数教培中心从来没有关闭过。尽管中国最大的辅导公司——新东方和好未来(TAL)教育——因禁令而被迫大幅缩减业务规模,但许多规模较小的公司却逃过了监管网。

“我选择的大多数辅导服务,无论是实体还是网络,都是小企业,”陶涛说。“它们不太容易被发现。”

陶还通过与其他家长沟通,设法找到了被关闭的教培中心的替代品。现在,她把孩子送到有两名私人英语家教的班级,两个中文阅读和写作技能辅导中心,以及一个奥数学习班。

“他们从不公开宣传自己的服务;他们的名声是通过口耳相传的。”“据我所知,大多数孩子的课被取消的家长已经找到了新的替代品。”

我的女儿上了更多的课,我花的钱比“双倍优惠”政策之前更多。——吴晓晓,家长

北京的另一位家长吴晓晓(音译)也做了同样的事情。去年,当她女儿的英语辅导中心被关闭时,吴与当地另外两户家庭一起寻找解决办法。他们很快找到了一位外国英语家教,他同意为他们的孩子组织一对一的私教。

“就像我在黑暗中看到了光明,”吴说。“所有的大型辅导中心都关闭了,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求助。有一件事我不会妥协:我的孩子不应该停止学习,只要她能应付。”

吴住在北京市中心的海淀区,这个地区因激烈的入学竞争而臭名昭著。虽然只有7岁,但她的女儿已经在学习上如履薄命。今年夏天,她参加了两个英语项目,一个中文课程,和数学课程,以及许多非学术性课程:绘画,芭蕾,计算机科学和游泳。

“她上了更多的课,而我花的钱也比‘双减’政策出台前更多,”吴说。

隐性成本

“双减”运动的主要目标之一是防止父母在孩子的教育上花费太多的钱。把孩子送到多个辅导中心已经变得如此普遍——而且如此昂贵——这使得许多中国夫妇不想要更多的孩子。

但在某些情况下,这项政策导致像吴老师这样的家长比以前支付更多的私人课程费用。负担得起的大众市场辅导服务——如新东方和其他大公司提供的辅导服务——已经消失,只剩下更小、更昂贵的选择。

在禁令出台之前,吴每年花2万元多的钱送女儿去英语辅导中心。现在,她花两倍的钱去上一对三的私教课。加起来,她女儿的额外学费每个月要花掉家里1万元。

对于吴女士和她的丈夫来说,这些费用是可以应付的:他们都是很好的白领工作,他们的年收入加起来超过100万元。但许多家庭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北京普通夫妇的收入大约是这个数字的四分之一。

“家教更贵了……现在,即使是普通中产家庭也负担不起;只有中上阶层才能做到,”程教授说。“当制定这些政策时,通常是关于后续的:政府如何执行法律,如何确保它不只是为精英提供更多优势。”


家庭辅导更贵了……现在,即使是普通的中产阶级家庭也负担不起;只有中上层阶级可以。

                     ——学者Cherng Hua-Yu

虽然吴不担心课程的费用,但她确实担心女儿的繁重课程表。她说,在北京,孩子们随着年龄的增长开始参加更多的私人课程是很常见的。

“我认为目前我的安排并没有让我的女儿处于非常紧张的境地,”吴说。“但我不知道当她取得更高的成绩时,额外学习的压力是否会困扰她。”

但吴觉得自己别无选择:她知道女儿的很多同学整个夏天都要交额外的学费,她不希望女儿落后。“双减”政策的目的,正是要解决这种自我强化的社会竞争循环——在中国被称为“内卷化”。

“有时候,我也很困惑,为什么北京和上海的父母要让孩子做如此疯狂的准备,”吴说。“但看到整体氛围是那样的时候,我觉得我不得不让我的女儿参加辅导班。我对此很不高兴,但我必须这么做。”

教培

3月3日,上海,一名男孩在家专心做作业。 


家长越来越焦虑

与此同时,无法上私人课程的父母往往更加焦虑。范女士是一位住在上海的母亲,在禁令出台之前,她曾送女儿参加两个英语辅导项目和一个数学课。现在,只有一个中心还在运营,而且自从转变为非营利组织后,它已经停止提供面对面的课程,只提供预先录制的在线辅导课程。

“其他的中心在「双减」后关闭了,没有给我退款,”范说,出于隐私原因,她只透露了自己的姓氏。“幸运的是,很多课我都没有预付费,所以我的损失与其他家长相比可以忽略不计。”

直到去年,范主还认为自己是一个轻松的家长。她说,她不是那种痴迷于孩子教育的母亲。但现在,她越来越担心自己的女儿。这个11岁的女孩从在线课程中学到的东西很少,她的成绩开始下滑。

范说:“说实话,我觉得很不安和焦虑,因为我现在没有送我的孩子去任何额外的班。”“我现在花在课外补习班上的钱确实少了很多,但我必须花更多的时间自己教她。我不能像辅导中心那样系统地教她。”

许多家庭试图让别人觉得他们的孩子不是在做额外的学习,而是在学校里轻松地获得高分。

  ——范氏父母

范非常想为女儿找一个地下辅导中心,但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由于担心被关闭,这些非法商家不在任何地方做广告。范说,她女儿学校的其他家长也不会帮忙。

她说:“我觉得他们的孩子在上辅导班,但家长们只是想保持低调。”“许多家庭试图让别人觉得他们的孩子不是在做额外的学习,而是在学校里轻松地获得高分。”

这种态度似乎很普遍。一些家长告诉《第六声》,他们对孩子的私人教师严加保密。在某些情况下,这是因为他们担心有人会向当局告密。在另一些人看来,这是因为他们孩子所在学校的竞争太激烈了:他们不希望其他孩子有机会接触同一个导师。

程还注意到,家长的焦虑情绪有所上升。对他来说,这是“双减”运动未能完全消除私教的另一个副作用。

“这只会让中产阶级的父母更加紧张,”他说。“在短期内,最精英的中上层家庭已经找到了出路。”

总有新的解决方法

6月下旬,上海的数百名家长听说该公司将在暑假期间提供奥数培训后,争相下载一款名为学而思(Think Academy)的英语应用程序。

该公司似乎找到了逃避家教禁令的新方法。在一次在线会议上,《学而思》的一名老师告诉家长们,由于这款应用是在海外注册的,它并不违反中国的规定。这项服务以新币收费,使用中英文教材。然而,它的教师大多是曾在好未来(TAL)教育工作过的当地人。

《学而思》知道自己在玩一场冒险的游戏:去年12月,另一家在上海引起轰动的辅导服务公司却提前结束了。作为一家非盈利机构,这家店在技术上是合法的,但它的员工都是前好未来(TAL)教育的老师。成千上万的父母给他们的孩子注册了——如此之多,以至于应用程序很快就崩溃了。然而,两天后,当地政府以“造成私教业务正在反弹的误解”为由关闭了该公司。

然而,家长们毫不犹豫地支付了《学而思》的高额学费。《学而思》的一位老师说,员工们一度不得不加班到午夜,为参加该公司12期暑期项目的孩子们注册,该项目定价660新元(约合人民币3200元)。


只要进入理想学校的后门仍然存在,竞争就不会停止。-杨氏父亲

“没人想错过这样的高端课程,”一位姓杨的母亲在接受《第六声》采访时表示。“我以为今年夏天不会有数学课了,但我最终支付了三个奥数项目的费用。”

奥数课程的持续普及是中国在改变社会对教育态度方面面临挑战的另一个迹象。在上海,法律规定私立学校必须通过抽签的方式选拔学生。然而,许多家长认为,学校仍在想方设法挑选出最聪明的学生。

“只要还有进入理想学校的后门存在,竞争就不会停止,”杨说。

上海另一家数学辅导中心,已注册为非营利机构,以遵守“双减”政策,也在暑假期间秘密推出了在线辅导课程。家长通过将学费转到中国社交应用微信上的一个单独账户为孩子注册。

“不要要求太多。如果你从你信任的人那里得到信息,那就花钱买吧。”“抢占一个学习位置总是比退费更难。”

一名前好未来(TAL)教育老师告诉《第六声》,在上海的一些家长中,有一种家教服务正悄然卷土重来的感觉。但目前,导师们仍持谨慎态度。

“我们不知道我们能走多远,”这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老师接受《第六声》采访时说。“这项政策仍然有效。当局可以随时加强监管,这可能意味着此类课程的终结。这仍然是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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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鲁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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