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病毒大流行爆发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但在美国，每天超两万新增病例，形势依然严峻。人们仍在苦等一款有效、可靠疫苗的正式面市，让控制不住的疫情能够被驯服，让生活能够重回正轨。

好在这场漫长的等待，也许就要看到尽头的光了：目前仅在美国就有十多款疫苗正在研发，已进入最关键的人体临床试验阶段的疫苗就有至少三款。

在资助疫苗研发上，美国政府启动了一项“曲速行动”(Operation Warp Speed)，动用上百亿美元财政储备，加速实现疫苗的大规模制造和投放。

听起来靠谱，但问题还是不少。

大选前能打上吗？

先说结论：大选前打上真的悬。

特朗普明白，尽快搞出疫苗投放全国，让美国人打上，别说整个工作完成，只要能在他的第一个任期之内顺利启动，就能算他的重要政绩。

在周一9月7日的白宫新闻发布会上，特朗普表示，11月3日大选之前疫苗应该就可以大规模投放了，“我们可能很快就会有疫苗了，而且有可能在那个很特别的日子之前。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个特别日子。”

美国公共卫生部门也在各种姿势积极配合特朗普。食药监局 (FDA) 局长 Stephen Hahn 甚至表示，FDA 愿意放弃冗长的全套联邦批准流程，只为了让新冠疫苗能够尽快上市。

具体来说，FDA 预计会利用“紧急使用批准”(EUA) 这一机制，让可靠的疫苗进入快速通道——甚至有可能在最关键的三期临床试验之前就让疫苗面市。大爆发早期，美国政府已经在病毒检测上重度使用 EUA 机制，加速了试剂盒的研发，总算在最近几个月实现了检测量爬坡。

上周，美国国家科学工程与医学研究院向 CDC 提交了一份长达114页的疫苗大规模投放计划草案。计划将分为四个阶段进行投放工作，主要参考不同人群的易感、发病和死亡率、社会影响和传染性等风险指标，总的来说一线医务工作者、高龄和带有原发疾病等易感人群最先接种。

美国 CDC 也告知各州政府，在11月之前做好疫苗大规模分发的各项准备——特别是在必要的时候，要摒弃一些授权许可之类的州级门槛。CDC 主任 Robert Redfield 指出，各州的积极配合对公共卫生工作的成功至关重要。

说归说，权威专家还是认为这个时间表太赶了。

被中文网友昵称为“美版钟南山”的福奇医生 (Dr. Anthony Fauci) 就泼了盆冷水：大选日？年底能打上就不错了。

福奇是世界领先的免疫学和传染病专家，美国国家过敏和传染病研究所主任，和艾滋、甲流多次交手，为美国的公共卫生已经奋斗了半个世纪，耄耋之年依然战斗在新冠一线。

福奇接受 MSNBC 采访时表示，疫苗研发的各项工作正在稳步按照计划进行，“我觉得到年底，11月、12月，人们应该就能看到安全有效的疫苗了。”这周在一场卫生科研会议上，福奇再次拉低人们的期待值，表示11月3日不大可能有明确的答案。

今年7月，福奇在自己的上级单位国家卫生研究所做了一场访谈。他提到：“虽然（政府）设定了时间表，但在研发过程中，候选疫苗同时安全和有效是从来没法保证的事情。总是会有一个大问号。”

“我们的希望是，按步骤走下去，如果到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关于‘有没有一款或者几款疫苗同时安全、有效’这个问题，我们至少能有个答案。当然在得到答案之前，生产工作就已经展开了。”福奇表示。

右边是福奇

所长柯林斯问福奇：“那如果有一款候选疫苗，在安全和有效性出现问题，你们是不是就得把已经制成的所有同款都扔掉？”

“很遗憾，是的。不过这是财务风险，而非安全性和科学诚信上的风险，公众需要明白这一点。”福奇表示，“我们现在承担风险，目的是为了赶上个把月时间尽快准备好疫苗。但如果我们失败了，我们只是亏了钱而已。”

有一批疫苗可能真要被扔掉了

福奇说上面这段话是在七月。刚过了两个月，就真有一批疫苗可能面临被弃的命运。

生产这批疫苗的公司是阿斯利康 (AstraZeneca)，瑞典-英国药业巨头。疫苗名称为 AZD1222，类型为病毒重组载体 (vector-based)，由牛津大学和阿斯利康共同研发。

这款疫苗一、二期临床试验阶段在英国进行，安全和有效性都没大问题，用两款抗体试剂校验的结果分别是91%和100%的受试者产生中和抗体反应。

很快，AZD1222 就进了三期临床试验，在美国进行，包含三万人——距离正式投放只差临门一脚了，结果真就出现了福奇提到的情况：权威医学媒体 STAT 报道，AZD1222 在一名受试者身上出现了不良反应。目前，阿斯利康已经叫停了三期临床试验。

该公司表示正在加快调查进度，争取不影响临床试验的时间表。

针对全新疾病的疫苗在临床试验阶段发现这类安全问题并不稀奇，更何况三期临床试验的受试者人数显著增多。调查还在进行中，目前试验人员不清楚问题到底来自疫苗本身，还是受试者本人、环境等其它难以控制的外因。

但总的来说，在试验阶段发现问题总比大规模投放之后“爆雷”要好得多。如果真的是疫苗本身的问题，并且严重到突破了试验设定的界限的话，这批 AZD1222 可能真的要扔掉了……

究竟谁能率先脱颖而出？

不过（暂时的）好消息是：根据 STAT 的追踪，目前在美国共有三款疫苗进入了三期临床试验，AZD1222只是其一。

另有至少四款疫苗已经完成或者进入了二期临床试验，并且已经收到了美国政府的订单承诺。

没错，美国政府早已按捺不住了，疯狂点击“下单按钮”，来者不拒。根据行规，已经承诺的订单就是肯定要生产的，并且在交货之后，美国政府就要交钱。

根据统计，美国政府已经承诺的保底订单量达到了8亿剂，按照常见的一人两剂来算，覆盖美国全部人口也绰绰有余了。

而且不排除美国政府还有可能追加订单，最终的总订单量更是高达二十四、五亿剂。

为什么要这么多？疫苗的有效期是一个首要考量，即便人们通常认为终生有效的疫苗，其实有效性也会逐渐减弱。专家对新冠疫苗的期待是最好有效超过一年，起码半年——所以，还是得存够战略储备，打“持久战”。

目前美国最抱有希望的几款疫苗是：

1. 莫德纳 mRNA-1273

莫德纳 (Moderna) 是最近几个月以来最受关注的生物科技公司之一，其开发的 mRNA-1273 疫苗在美国所有新冠病毒候选疫苗中进展最快，目前已经进入三期临床测试。

类型：信使 RNA 疫苗

临床试验概览：总体安全可耐受，一期试验的中、高剂量组曾发生不良事件，但无需干预即可自愈；数据披露不完整曾遭质疑。

政府研发和生产资助总额：最高可达24.8亿美元

政府已承诺订单：起步1亿剂，最高可达5亿剂

2. BioNTech+辉瑞 BNT162b2

BioNTech 和药业巨头辉瑞共同研发的 BNT162b2 是另一款进度领跑世界的新冠疫苗。二/三期无缝临床试验正在展开。复星医药已经获得了该疫苗在中国大陆开发和商业化的授权。

类型：信使 RNA 疫苗

临床试验概览：团队设计了两个版本 b1 和 b2，临床测试结果显示 b2 在受试者体内产生中和抗体的效果相仿但不良反应更少，因此后期试验和生产工作将围绕该版本。

政府研发和生产资助总额：19.5亿美元

政府已承诺订单：1亿剂，最高可达6亿剂

3. 阿斯利康 AZD1222

AZD1222 是三款进入三期临床试验的疫苗之一，前面也提到目前试验已经叫停。这款疫苗采用能够导致黑猩猩感冒的腺病毒，加入新冠病毒棘突蛋白基因修改制成。作为病毒重组载体疫苗，其存放运输相比 mRNA 疫苗更容易，只需冷藏，无须冷冻。深圳康泰已经获得了该疫苗在中国大陆的生产许可。

类型：腺病毒重组载体

临床试验概览：一、二期临床试验没有发现问题，三期试验因一起不良事件已经叫停。

政府研发和生产资助总额：12亿美元

政府已承诺订单：3亿剂

4. 赛诺菲+葛兰素史克 

这次的新冠疫苗研发也是两家药业巨头首次合作，目前未有正式命名，只知道技术路线是棘突蛋白亚单位疫苗。赛诺菲提供病毒的棘突蛋白作为抗原，葛兰素史克提供佐剂。该疫苗本月刚展开一期临床试验，预计到年底才会公布结果。

类型：亚单位（棘突蛋白）疫苗

临床试验概览：暂无已发表的结果。

政府研发和生产资助总额：21亿美元

政府已承诺订单：1亿剂，最高可达5亿剂

5. Novavax NVX-CoV2373

NVX-CoV2373 和前者同为亚单位疫苗，已经进入二期临床试验。

类型：亚单位（棘突蛋白）疫苗

临床试验概览：一期临床试验已经完成，未出现严重不良事件，抗体表现高于患者恢复期血清。

美国政府研发和生产资助总额：16亿美元+额外6000万美元国防订单

政府已承诺订单：1亿剂

其它进度较快的公司还包括 Inovio 和强生，不过它们一家早期临床试验结果不全，另一家还没有结果可以公布。

如果美国真的想实现11月3日大选前疫苗面市，那么目前来看，排名靠前的莫德纳、BioNTech+辉瑞（可能要减去阿斯利康）应该最有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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