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冠疫情影响了无数人生计的时候，全球富豪们的财富却快速增长，在《福布斯2021全球亿万富豪榜》中，新上榜的富豪人数和亿万富豪总人数双双创下历史新高。毫无疑问，贫富差距因为疫情被进一步拉大，阶级矛盾越演越烈。向富人征税，早已成为各国政府的共识。比如磨刀霍霍向富豪的拜登。

拜登上台后，针对美国的疫情和经济态势，推出了规模宏大的“重建更好”（Build Back Better）计划，其中包含“美国救助方案”（American Rescue Plan），“美国就业方案”（American Jobs Plan）和“美国家庭方案”（American Families Plan）。这些方案可都是要花大钱的，钱从哪来呢？

当地时间4月28日，拜登“三步走”计划的最后一步正式出炉，向美国顶级富豪加税的内容，不出意料地被包括在内。有消息称，拜登计划将富人的资本利得税率提高近一倍至39.6%，加上为“奥巴马医改”提供资金的3.8%投资收益税率，意味着若不通过合理的工具尽早做好税务筹划，投资者的联邦资本利得税率最高可能会达到43.4%。

而对于年收入大于或等于100万美元、在美国高税收州的富人们，资本利得税的税率可能将会超过50%。例如在纽约州，州和联邦的总资本利得税率可能高达52.22%。而最受华人青睐的加州，州和联邦的总税率可能高达56.7%。

消息一出，美股在当天就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道琼斯指数一度下挫400多点，纳斯达克指数与标普500指数跌幅均近1%，创下美国股市一个多月来的最大跌幅。美国各大富豪们最近的一举一动也被紧紧地盯着，毕竟要他们老老实实交那么高的税，真的可能吗？就连5月4日官宣离婚的比尔盖茨夫妇，都被怀疑两人离婚是为了逃避拜登政府可能推出的“富人税”。

你真的相信拜登在富人税上动脑筋是为了“劫富济贫”？呵呵，任何相信富豪们和大公司会为28万亿美元的债务或2万亿美元的新赤字买单的人，都该好好检讨检讨自己是不是太乃义务了。因为拜登宣布对企业和富人阶层大规模增税根本没有意义。

尽管增税将对经济增长、投资和就业创造产生重大影响，但是到头来连结构性赤字的边都不会沾一下。就算我们当拜登政府公布的国内生产总值（GDP）增长和收入预估没有水分好了，最新统计数据显示，美国第一季度GDP增长了10％，制造业水平也打破了2018年以来的最高纪录。有媒体认为，美国经济之所以出现迅速抬头，主要原因就是，拜登政府给美国经济打了一针强心剂，大约600美元的经济补助让美国个人的收入增长了1/10以上。哪怕信了这些数据，增税对债务和赤字的影响也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为什么？因为拜登政府的重点就不在这里啊！他们一直在强调债务和赤字没什么重要的，目前的关键是刺激增长。更重要的是，尽管债务不断上升，借贷成本仍很低。与此同时，拜登政府周围还尽是现代货币理论（MMT） 的粉丝，他们热情地鼓吹赤字是件好事，因为他们关注的重点是全球对美元不断上升的需求。除了这些人热情吆喝，拜登政府自己也不忘给大众洗脑说，赤字增加不是问题，因为美联储会继续购买政府债券的，这样就能保持低收益率和债务成本稳定。

行吧，我信了你的邪。那你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要加税呢？如果债务和赤字无关紧要，GDP增长和就业才是我们需要关注的，那为什么要增税呢？

这个问题答不上来的话，关于增速还需要讨论什么呢。无论是从收入角度还是从增长目标来看，如此大规模的税收上调都是毫无道理的。如果单靠经济增长就能解决不断上升的赤字问题，那拜登政府就应该使用所有工具来支持经济增长啊，不是吗？

简单概括一下，拜登的“富人税”将会收个寂寞的主要原因有三。

第一点，可能通过增税获得的实际收入带来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根据美国税务基金会分析，拜登打算实施的政策，包括对年收入超过40万美元的个人增税，这一举措将使美国未来10年的税收收入增加3.8万亿美元。该基金会称，“考虑到宏观经济的反馈效应”，拜登的计划最终将实际增加约3.2万亿美元的税收收入。

再算得仔细点好了，2018年，联邦资本利得税收入为1584亿美元。据普林斯顿大学（Princeton University）估计，在不受增税负面影响的乐观情况下，现行税收制度每提高5个百分点，将额外提供180亿至300亿美元的税收收入。对企业和个人所得税收入增加的估算认为，企业所得税能增加6910亿美元。根据拜登政府提出的新的全球最低税率——21%，预计全球最低税率能增加4950亿美元，而所谓的废除税收漏洞、最终化石燃料税收减免和反税收倒置协议等杂七杂八加一块估计能增加2710亿美元。

但要注意的是，就像上一段提到的那样，这些预测都是在乐观条件下做出的，有多乐观呢？乐观到在很多情况下只能出现在科幻小说里。因为那些要增税的人想当然认为这是一个完美的世界，这些税收不会对经济产生任何负面影响，GDP增长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而实际情况是，福克斯曾援引一项研究估计说，拜登的税收计划对GDP和整体经济是有影响的：如果真的实施拜登的计划，到2030年，美国经济增长率将下降0.1%，到2050年，经济增长率还将保持同样水平。

就当这是个完美的世界好了，即使我们接受那些在乐观情况下做出的税收收入增长预测数据，有一点不能避开的是，这些收入是需要十年才能收回来的。是的，你没看错，十年，要十年才能看到这么多钱。所以，可以想象的是，增税对净现值的影响，只会更糟。这还不止哦，我们甚至还没有提增税势必会带来强制性支出的增加，要知道，强制性支出可是能将结构性赤字推高至GDP的2.5%以上的。

也就是说，虽然增税对缓解财政压力能起到一定作用，但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美国长期以来的财政赤字居高不下的问题。上调所得税和资本利得税税率将直接导致投资下滑和转移，最终造成政府财政收入减少而非增加。

增税能带来的税收收入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也就算了，再看看第二点，其对经济的影响将远超拜登政府的理想化预计。因为这些增税并不只会向拜登说的那样，仅仅影响“富人”。

当地时间5月7日，拜登（Joe Biden）再次为自己力挺的向富人征税的计划进行辩护，称该计划旨在对数万亿美元财富进行重新配置，并大规模扩大由政府提供资金支持的社会安全网。他再次重申不会对年收入低于40万美元的人增税，而28%的企业税提案也不会掏空企业。

拜登坚称，他想要通过上调面向美国企业以及处于收入最上层的美国家庭的税率，创造一个“每个人都能公平地纳税”的税收体系。此外，由税收增加所资助的一些项目将“创造数以百万计的就业机会，并促进经济增长”。

我的提议是公平的。它在财政上是负责任的……（增税计划）不是为了惩罚某些人，所有承担更高税率的人，仍旧拥有两三套房子，以及和属于自己的私人飞机。增税计划不会改变他们的生活状态。

事实真的能有他说得这么好？富人还能住在大house里遥控着自己的私人飞机这一点，应该是真的。由于美国富豪阶层拥有大量合法的逃税避税手段， 所以美国的税收征收主体一直都是以中产阶级为主，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拜登提高征税额度，那么将会让更多的中产阶级落入到穷人的行列当中，导致美国财富结构进一步恶化，束缚美国经济、社会的健康发展。

虽然拜登口口声声说“不会给美国的中产阶级增加额外的税收负担”，但早在去年10月，当他在竞选时用“最狠增税”计划为自己拉票时，就有媒体算出，按照拜登的税改计划，会使美国中产阶级家庭的税收每年增加2000多美元；而中等收入、单亲育有子女的家庭每年的税收增加1300美元。关键的是，拜登提议恢复奥巴马政府的个人强制性税，这对低收入和中产阶级家庭的打击最大， 估计每个家庭的费用在695美元至2085美元之间。而大多数支付该税的家庭年收入不足50,000美元。对此，美国白宫前经济顾问拉里·库德洛警告称，拜登如果继续这么做，将很有可能导致美国社会出现“阶级战争”。

再想想近40%的资本利得税会带来什么？会扼杀创新、会减少流入私人股本的资本，而私人股本对于推动初创企业和新的高生产率企业至关重要。这一点这么难看到吗？没看欧洲就因为这个降低甚至取消资本利得税了吗？比利时、卢森堡和瑞士都是不收资本利得税的。而在其他征收资本利得税的欧洲国家中，希腊和匈牙利的税率最低，仅为15%，甚至欧洲国家的平均税率也只有19.3%。而拜登呢？竟然想收40%！

企业税率也是一个道理。如果拜登的增税计划真的施行，美国将是经合组织中企业税税率最高的国家——28%。有不少人出来维护拜登说，有效的企业税率肯定不会这么高，而且在其他国家，企业还要缴纳增值税，这样一相加28%好像也就没那么难接受了。别信这种说辞，这些观点只是部分正确，不可全信。欧盟委员会的数据显示，美国企业的实际平均税率为36.5%，而欧盟的平均税率为21.1%。

这时候又会有人出来杠说，在比较实际利率时，许多美国分析公司都会耍一些花招，比如说增加亏损公司啦、把科技巨头在美国本土纳税的金额与其他行业的税额平均算啦。然而，如果你看看美国公司相对于经合组织区域内其他公司支付的税收楔子（tax wedge），上面这么反驳的话，又不成立了。

税收楔形是指政府税收在供给和需求曲线之间分成一个“楔子”，这使得供给和需求曲线的交点相互抵消，导致社会总福利的减少。在实际应用中，“税收楔子”更常用于直接反映政府在每个人的劳动收入中的财富积累，指的是政府通过直接税、强制支付等方式直接剥夺家政工人收入的比例。

根据普华永道的数据，美国企业的税收楔子和贡献总额为43.8%（利润、劳动力和其他税收），而经合组织的地区平均水平为38.9%。由于税收楔子的存在，税收政策会对资本的供给和资本的需求产生影响。增税会加大税收楔子，会使企业减少对资本的需求量和资本的供给量，从而使资本投入减少，降低了资本的总供给。

资本从美国外流到其他税收更有竞争力的国家的风险，对任何经营企业或金融公司的人来说都是显而易见的。在经过几十年的全球化浪潮之后，美国国内正在由越来越多的企业走出国门，以各种形式变成了跨国公司，这些跨国公司除了能够获得更大的市场以外，还有一个十分巨大的好处，那就是可以在很国家享受低税收的好处。在利益的驱使下，美国现在已经有越来越多的跨国公司，通过种种财务手段，将在美国创造的财富转移到低税收国家缴纳，而由此所引发的就是美国出现财富不断外流的窘境。

所以，这些增税措施可能对跨国公司影响不大，但却会对中型企业产生了特别大的负面影响。拜登政府如果真的提高税收征收额度，特别是针对富人的财富征税，美国资本外流将会再一次大面积出现，而由此所导致的，就是美国经济会因为缺乏资本扩张而枯萎，并重新引发美国经济的恶化。这就是为什么拜登想的这些措施不仅没用，还可能帮个倒忙。

事实上，我们的新任财长耶伦也知道这种增税是有害的。在今年1月美国参议院金融委员会就提名耶伦为美国财长举行的听证会上，耶伦提到，不希望在新冠疫情期间增税，现在的重点是提供援助，而不是提高税收。不过，她也知道跨国公司确实应该拿来“宰一宰”，这就是她想要全球征税，进而呼吁在“二十国集团（G20）内部推动设定全球公司税税率下限”的原因。

第三点，强制性支出的问题甚至还没有得到解决。美国的强制性支出已从2008年的1.8万亿美元激增至2020年的2.9万亿美元，预计未来10年还将再增长1万亿美元。而强制性支出的增加正是美国赤字滚雪球的罪魁祸首，因为财政收入实在无法与政府无法控制的支出增长相匹配，只能眼睁睁看着美国赤字只高不低。

美国2020财年财政赤字高达3.1万亿美元，占2020年GDP的16%左右，创下美国半个多世纪以来财政赤字新高。而2021年同样不容乐观，据测算，2021财年的上半年，美国联邦财政赤字已达到1.7万亿美元。如果拜登的基建计划顺利实施的话，2021年美国财政赤字将会更高。拜登政府准备大幅度提高税收，并不意味着美国经济就会因此走出困境，一旦这样做很可能的结果是，经济数据貌似都很好看，但本质却是经济正在衰退。

当支出方面的增长速度超过经济产出和收入时，即使是在增长时期，也不可能通过增税来削减赤字。任何有真本事的经济学家都不会相信，在任何经济周期中，不管是增长、停滞还是衰退，增税带来的财政收入，可以覆盖每年逾2000亿美元的支出增长，以及超过一万亿美元的赤字。

那么，明明没有好处的事情，拜登为什么还非要增税呢？当然是为了取悦他的政党和选民啊。这些人并不担心这会对经济产生什么负面影响，他们只是想阻止富人变得更富而已。如果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的话，那他的前任特朗普政府也不会视而不见，做出完全相反的决策。

事实上，在国家财政赤字严重的时候加税，一直都是民主党政府解决政府财政问题的一个主要手段。早在奥巴马政府时期，他们其实也是这么干的，在这一点上，一直主张通过减税的方式来繁荣美国经济的共和党，与之存在着明显的差别。

在过去的四年时间里，尽管特朗普政府因贸易战引发其他经济伙伴的诟病，但不可否认的是，特朗普的做法确实为美国本土经济创造了巨大的“生存空间”，在过去的几年里，美国经济重新恢复了正增长，2017-2019年均增幅都超过了2%，较奥巴马时期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好转。

如果拜登政府还像奥巴马那样启动针对富人的增税计划，其效果基本上是可以预期的，并且还会对美国经济造成新一轮的冲击，财富外流也会变得势不可挡。这种情况在奥巴马政府时期也曾经出现过，即使当时的奥巴马政府采取了很多措施来加以遏制，但是在其两届任期里，始终都没有扭转资本外逃的局面。就想问拜登在驳斥所谓增税可能导致美企转移到海外的担忧，信誓旦旦跟记者说“没有这方面的证据”时，真的不心慌？

综上所述，单从增长、收入或赤字的角度来看，拜登的增税计划就是无意义的，更不要说上升到共和党或是民主党的角度来看，也找不出站得住脚的理由。增税根本不合情理也就算了，对解决美国目前的燃眉之急——不断膨胀的强制性支出也压根没用。“睡王”，你醒醒啊！

_{小编注：本文作者系经济学博士、基金经理、市场分析师、西班牙领先财富管理公司Tressis SV首席经济学家丹尼尔·拉卡拉（Daniel Lacalle）。}